01 紛起

2022-05-10

非人之地無陽氣,彼岸花沿著靈河和紅土灰牆蔓延綻放,暗沉的夜裏閃著奇異紅光,隨著陰涼的風搖曳。白霧漫漫,透映著花的豔紅光芒,帶了些異樣的氛圍,似乎在警示著什麼。

披著潔白外罩的靈媒從人間回到地獄,原先踏著輕快步伐的他,卻在看見和平時不一樣的景象時,緩了緩自己的腳步,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張開五指,感受著氣息的流動,視野前的霧用異常濃郁的樣態纏著指尖,讓本來不太會感受到涼意的他,打了個哆嗦。


長年籠罩著濕陰氣息的地獄,留存著許多怨念深重的靈體,有的為贖罪、有的為無法脫離怨念去轉世而滯留,因此怨念在空氣中流竄是很正常的情形。但今日相較往常,怨念氣息上糾纏了一些無法解釋的魔力,讓它異常濃稠。

越接近魔王殿中間管轄之處越加詭異,本是會有靈體出現的地域杳無靈煙,甚至這股不安的氣息濃烈了許多,讓他感覺呼吸都快被噎住,十分不舒服。


──得趕緊回去。

奇妙的預感讓他感覺魔王殿即將出大事,或是已經發生了。

近期靈媒和獄卒人力汰換中,許多資深員工都在前陣子投胎轉世,實習生們也還尚未完成訓練,有些人力不足。雖然有魔皇在不至於太危險,但亞奈心頭仍然攀上一絲擔憂,他拉低了帽簷,加快了回魔王殿的腳步。




魔王殿西域邊境的囚區烽火連天,原本是贖罪靈體居住的平房連棟燃燒,閃著異樣的紫色火光,顯然並非自然引起的災情。

大氣中四溢極強的魔力,凝聚成有形的稠狀物砸向每處,爆裂聲震耳欲聾的四起,還伴隨著靈體逃竄刺耳的尖叫,儼然地獄更像地獄了。


火速趕到囚區的枋恆覺得傻眼至極,這區的混亂魔力已經滿溢到他感應不出源頭何來。渾沌的白霧煙硝讓視野變得不清晰,只能感受到身邊胡亂往後方跑的靈體們不停的撞到他,無法分辨現在四處轟炸的究竟為靈?神?還是魔物?

明明傍晚時一切都毫無跡象,他只是小憩個半晌,居然四分之一個魔王殿領地就亂成這樣了?


「誰要跟我解釋現在到底怎麼回事!他媽的向澄呢?」


怒喝一聲,隨著話語爆發的神力,讓原先準備砸向房屋的怨氣全數停滯在空中,隨後他單手一揮,波動整個氣場,把稠狀物往上空集中引爆,燦花似的爆破幻成無形,全數被他吸收至體內。

過於詭異的魔力,還令他反嘔了一聲。


「刑、刑官大人剛剛說要過去前方看看就不見了!」

方才與枋恆通報的小獄卒在旁畏畏縮縮的報告,看著平時很少如此急躁的魔皇大人,他懼怕得發抖,再加上一旁不停逃竄、撞上自己的靈體,讓他更加難以站穩,腦子也因為此處過強的魔力氣息而眩暈。


「那你們老師呢,他人去哪了?亂成這樣他沒注意到?」

「老、老師......不知道......」

「那亞奈......嗯,去收靈體還沒回來。」


自言自語得把最後一個覺得可能知道事情為何發生的人選去掉,第一次感受到明明有部下,但眾人失蹤,還是得自己出馬處理前線的辛酸。


眼前的危機不容他再多想這些感嘆,枋恆皺起眉嘖了聲,張開兩手往上騰空飛起。

解決了剛才一波攻擊的噁心東西,卻仍有源源不絕的怨力不知從何處冒出,都是同樣黏稠的型態或是壓迫的氣息,他猜這些空氣中的白霧纏著魔力,有讓人失去意志的作用,但他不敢斷定。因此他決定先把這個影響視野、甚至可能更危險的白霧驅散,至少避免自家員工們一個一倒下。

雖然沒辦法像夏神拿手地控制環境與氣候,但使用一些魔王殿特有的技巧也是可行的。他憑空變出一張符紙,將靈力施加於指尖畫出符文,隨後掌心召出螢黃火光,點燃。

瞬間,一陣極強的風壓從符的中心往外擴散,把他原先梳得整齊的髮吹得四散,也在咒符消失的同時,群霧亦消失殆盡。


他終於看清現在眼前的景象。

那些四處吐著黏稠物與散發白霧的是某種魔,但顯然他們的樣貌是從靈體變化而來,帶著一般人的樣態,發散著自己無法控制的怨力。他們沒有以往成熟魔物一樣的攻擊策略,只是胡亂的往可以吐怨力的地方肆意攻擊,似乎也會不受控制的被自己吐出的爆裂炸到?

枋恆可以肯定的只有這些怨力一定不屬於他們本身,因為從來沒有一個靈體擁有這麼大的怨,是處於這種毫無理由、意識不清的狀態。


他探了一下自己體內方才吸收的氣息,雖然不知道剛剛攻擊自己的有多少魔,但他感受到的怨力至少來自上千的靈體混合,這邊的數量肯定不到那麼多。

為何會出現如此多怨靈化成的魔?為何會在極短時間內出現?

枋恆邊控制那些魔力往空曠之處引爆,邊引導在場的獄卒與靈體往後撤退,雖然處理的過程中身上也不斷被混亂的爆破攻擊到滿身傷,但他寧願是自己擋下這些,也要確保他的靈體們跟員工無事。且他必須前往最前方探尋這個根源,搞清楚狀況。


往前飛的同時,源源不絕的怨從四面八方襲來,枋恆越吸收怨力,那股作嘔的感受更加明顯,雖身上的傷帶了些他已經許久沒嗅過的血腥味,但也不是嗅覺上的反應,有點像是吸收的怨處於混沌狀態,再參雜了一點奇妙的力量,讓他非常想吐。

腦子有些分辨不清這是什麼力量成因,只能先邊打邊吸收,但他總有一種、那種吃自助餐吃到飽,快撐吐了的感覺。

雖然他沒停下動作,但身後獄卒跟靈體們往後撤離的速度過慢,前方也沒有消停的感覺。

「那些傢伙都死哪去了? 」無法自制的罵了聲。


情緒跟意念都受漸漸襲來的迷霧影響,枋恆已經不想管這些被魔化的靈魂是否會受到攻擊影響而消失,只想解決這些成群湧上的魔。

有些暴躁的握緊雙拳,讓神力聚集在雙肩、奮力一揮,伴隨著怒吼,把眼前所有魔化的靈體都震碎,化做魂的碎片和氣息般的怨,飄散在整個上空,籠罩成一個混濁的深紫色迷霧和碎片散發的燦點光芒,感覺在一瞬間暴動都平靜了下來。

那些破碎的靈以及怨氣,一點一滴的慢慢被枋恆身上的魔王印記處吸收進體內,他感受到從未在清怨氣時會有的頭痛欲裂,作嘔感讓他眼前有些模糊,皺著眉垂下眼瞼,敞開雙臂、向後仰躺昂首,像是忍耐著也要把此處的怨氣清零。


「魔皇大人!」

一個少年慌張的聲音打破安靜,他才驚覺自己方才有些耳鳴了,沒聽見後方仍在疏導安排靈體去向的聲音,和靈體們對於居住地變得殘破,不捨的啜泣聲。

枋恆半瞇的眼望向聲音來源,熟悉的白色身影從遠處高速飛到他的身邊,低垂的頭被斗篷帽子遮掩著,但那聲音他很清楚,就算看不清來人,也知道是他很看重的靈媒部下-亞奈,終於有可信任的援軍來支援,他輕輕地勾起嘴角,「你的魔皇大人打了那麼久你才出現,是不是要扣薪水啊?」


「對不起大人,我抵達魔王殿才知道這邊出事,剛剛在路上看到刑官大人渾身被魔力纏繞,好、好像......」

亞奈第一次看到受了傷的枋恆,有些反應不及,原本不太會在魔皇面前抬起的頭,都忍不住死死盯著他看,卻又不敢伸手接近他,因為空間中的怨氣還在逐漸的吸進他體內。


「向澄他魔化了是嗎?唉,最能問出事情的人出大事,怎麼辦呢?」

枋恆無奈的眨了眨乾澀的眼,扯著他自認為看起來安然無事的笑容,實則過於勉強。

他總覺得沒那麼容易用暴力就能解決這波混亂,似乎引發這個亂事的傢伙,有一個真正的目的。

「我剛才請其他獄卒先集體把他用捕魔網帶回去了,抱歉大人我沒有經過您同意就去動了魔器倉庫的東西,但......」

亞奈無法理解現在魔皇是因外傷還是任何原因元氣大失,但不會任何治癒法術的靈媒一點用處都幫不上,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交代自己做了哪些事。

「沒事,好判斷,先把他帶回去吧、咳!」

體內過飽和的怨力在枋恆說話間頓時震開,枋恆雙眼睜大,瞬間噴出一口混雜著深紫的血液,或者該說是混雜著神力與魔力的凝聚液體。


──啊,身為魔皇也是有著肉身之軀呢,差點都忘了。


在失去意識前,他腦中只浮現了些感慨。

雖然自己神力與能力強大,但他終究只是魔皇中的其中一個繼承者,只是一個人類死亡後的靈體,一個仍擁有弱點的傢伙罷了。


只是他不會再死一次了。


「魔皇大人?枋、枋恆大人昏倒了!」



那日魔皇因吸收過多帶著混雜魔力而昏倒後,亞奈便趁已無魔出現攻擊,儘速撤退魔王殿的人員與未被影響的靈體們到其它囚區安置。爾後,魔皇在終於回到魔王殿發現事態的老師神秘治癒?或調理方式治療之下,終於在眾員工們以淚洗面的三週後甦醒。


重振士氣過程中,聚集了許多魔王殿的能力者討論狀況,終於理清楚現在有一個魔為這次大魔亂的首領,在不斷的吞噬一般靈體,搶奪囚區資源,劃地為王,也有許多的魔王殿獄卒在他們動亂的過程中被魔化,其中負責管理囚區與贖罪靈體的刑官向澄便是其一。

大致上推斷魔化的靈體們,有些本身怨力高強的可以保有意識,而他們選擇操控其他無意識的魔化靈體,在物資缺乏的狀況下,便會隨機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魔王殿囚區已有好幾處不受魔王殿管轄,讓他們可以在魔王殿不須贖罪、享受資源。


魔王殿會議廳中眾人面面相覻,遲遲無人出聲。


自從那天爆發靈體聚眾魔化已過三年多。目前情勢越發緊張,地獄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區域被敵方佔領,魔王殿無法進入也無法控制,若資源不足他們便會持續向外擴張,把正常的靈體吸收並魔化。目前魔皇吸收怨力的量能已經不足,就算現在向群魔出擊,也沒有辦法吸收怨,只會讓怨力持續被他們吸收回去,等於毫無用處。


那次昏倒過後,枋恆發現自己身為魔皇吸收怨氣的能力,其實是有一個上限的。

歷代魔皇好像也都是因為怨力吸收的能量已飽和,因此在神力無法調節的狀況下,選擇轉世,讓新任的魔皇再有新的空間與容量去持續維持魔王殿怨力吸收的平衡。

只是枋恆一直以來神力都十分高強,並沒有在吸收過程中出現狀況,才會輕忽了作戰應對。面對敵方不知從何來、那源源不絕的怨力,導致過飽的情形,後續也被老師提醒這次對方的怨不只是單純的怨,可能還夾雜了奇異的力量,以及過於混亂,有可能會讓魔皇本身神力下降,或許可能造成長期的影響無法輕易調整回最原先穩定的神力狀態。


「大人,現在這樣不是辦法。我們需要持續承接人間死亡下來贖罪的靈體,因為這三年的動亂已經讓許多靈體在人間漂泊許久了,我們根本沒有靈媒可以去接收,就算有人手去接收,囚區剩下的區域根本不夠分配,甚至如果靈體被他們吞了,那群混蛋的戰鬥力只會更高......」


「亞奈啊,你說的有誰不知道?不要講屁話好不好~現在重點是,我們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去處理那些魔,甚至到現在也還沒搞清楚他們怨力滿滿的原因不是嗎?」

手指捲著自己的瀏海,常被魔王殿學生們稱作『老魔』的老師,在枋恆說話之前先發聲,給亞奈吃了個鱉。

他認真分析現況、但只說出無法改變的事實,確實......大家都知道,但對於老魔討人厭的發言方式,亞奈還是翻了個白眼回應對方。


「向澄到底恢復了沒?」

無視兩人的爭鋒相對,枋恆皺著眉,他首先想到的突破點只有那個掌管著全部囚區的刑官。

在那天爆發動亂前,他從來都沒有聽過向澄和自己報告囚區近期有任何變動的大事,或是危機狀況,如果有他絕對不會沒印象。領導著群魔的傢伙不可能是在瞬息之間擁有那麼大的魔力,肯定會有一些先兆。


「還沒,我們沒有這種大淨化的法術,讓他醒來、他腦子也不是清楚的,講不出個所以然,跟個傻子一樣!」老魔氣得癟嘴,那時他可是研究了超多有的沒有古老術法書籍,沒想到好不容易把向澄那傢伙搞醒了,居然腦子裡的魔力讓他根本沒辦法正常對話。他真的超懷疑,魔王殿的刑官居然意志跟能力,都跟那些被魔力洗了就失去個人意志的普通靈體一樣而已嗎?

「這三年我不是一直拷問每個獄卒嗎?他們都說分配工作上,西域邊境那段時間幾乎都是向澄自己處理的,再老一點的獄卒也很多都轉世去了,好像真的沒什麼線索。感覺是向澄有些事沒上報啦我猜,看他總是報告寫的洋洋灑灑、詞藻華麗一堆有的沒的,我就覺得這傢伙工作有點太虛華了,有點問題啊!」

「老師,你說我講屁話,你這段話也很馬後砲好嗎。」

老魔加了些個人情緒在敘述跟形容上,還做了點浮誇嘲諷的表情,亞奈有些不尊師重道的把手上原本轉著的筆朝他丟了過去。

但在打中之前,便被枋恆用神力攔截滯留在空中。

他操控著筆,運用神力使筆畫過的每處留下螢光紫的發光圖案與字,把邊境西域所包含的場域都畫出,「西域這邊有大淨化池、勞動區跟再審庭。」

「我覺得出事的可能是大淨化池,但因為現在根本沒辦法過去那區調查,無法確定是不是大淨化池出事,至於出什麼事......」

淨化池,是初代魔皇神力建造的,會讓一些怨力太強的靈體,在開始贖罪前,先去那處泡池子,把身上的力量洗掉一些,好讓獄卒可以避免被叛亂的靈體攻擊,算是一個保障魔王殿靈體贖罪運作的安全設施。而淨化池構造會清除這些怨,一直以來枋恆都是這樣去認知的。


但若並非這樣的運作方法......枋恆想到最差的走向,是大淨化池並非讓怨力消逝,只是累積儲存到其中,若因為一個意外反彈千年來吸收的怨力給這些靈體才造成成魔,那以自己目前能力,可能真的無法吸收完所有怨力,甚至再多來個幾任魔皇都不一定有辦法,遲早有天魔王殿秩序會整個被破壞,影響到整個淵的投胎轉世。


「太糟了、太糟了!親愛的、你想得太糟了,但感覺很有可能怎麼辦!」

「你又知道我往哪裡想。」這次換枋恆給老魔一個白眼。


亞奈有些搞不清楚這兩個長官到底又在演哪齣,一臉問號的沒接收到魔皇大人想到哪裡去。

演完假裝驚訝的戲碼,老魔瞬間又恢復了正經表情,「我有個方案,你們聽聽。」


「請發表高見。」


「我們去另外兩殿求助吧,求援軍,順便讓從初代就存在的四季神幫我們看看池子囉?我雖然活得夠久,但肯定沒有四季神久~就算不能解決池子,有春神、夏神在,也多少能支援我們魔王殿已經三年戰力缺乏的問題,是吧?」

他亂動用靈力操控那隻筆在空中一樣比劃著,宛如胡亂塗鴉的春神和夏神被他畫了出來,看起來特別醜,醜得挺可愛的。

老魔一派輕鬆,講得好像天上殿跟四季殿都跟他家後院、春神夏神是他的親戚一般。

反倒是枋恆表情有些尷尬了起來,「你也要人家會願意幫我們。」


一直以來三個神殿在處理事務都不會互相干涉,除非是有影響到彼此的事,因此其實這三年多來枋恆從沒想過要去向外求援,無論是依著勢力範圍不互相影響的立場,或是他自己對自己能力不可能不足的傲氣。

但已經過了這麼長段時間,就算他多強、多努力找方向,都已經有些疲憊了,為了魔王殿的永續,他勢必得做一些妥協,拉下面子也好,去面對魔王殿已經會影響到整個淵也好。


「哎,你這樣說?我可是比你常亂跑,人際關係可能比你這個宅在魔王殿的好喔!」

「......老師,請你好好上課吧不要亂跑了。」

雖然被自己的得意門生亞奈嗆,老魔還是得意的笑了一下,「喀哈哈哈!情報也是能力,弟子多學著點!我可是知道前幾年上任的聖父是個怎樣的人,才有膽說要請他們幫忙,看著吧,我帶上亞奈今天就出發去四季殿,一定幫你烙到人來跟那群混蛋幹架!」


從枋恆上任到現在,其實他還是不太理解已經待在魔王殿幾百年的老魔,對於魔王殿工作到底是上心還是不上心?

他總感覺老魔是為了能在一個他最舒適的地方待著才會一直待在老師這個位置,到底有沒有認真教學生?大概率是沒有。那現在為何又如此積極的為他、為魔王殿想辦法?他也不太理解。只是一個直覺,或許現在他與他,所朝向的目標是一致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


枋恆不確定自己現在是不是病急亂投醫,但他也只能從現有的方法去努力了,雖然看著亞奈一臉不願意,他還是閉上眼捏了捏眉心,點了頭。

「魔皇大人!」

「走囉走囉,亞奈去整理出發。」

「記得出發前過來帶上我的公文再去,至少要正式點。」


看著吵吵鬧鬧的師徒兩人,枋恆嘆了一口氣,伸手把筆從空氣中取下,上方的紀錄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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