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生日故事】徒步孤獨

※涉及故事《神返時代》第五冊劇透，請斟酌觀賞

身為魔王殿導師的他一如往常地並非待在魔王殿，在寒氣逼人二月晚間，或許比起待在陰暗潮濕的幽境，更適合去找人滿為患的酒吧待上幾個時辰，飲用甘霖使自己的身子發熱，忘卻世間無可奈何的大小事。

「歡迎光臨，一位嗎？」

「嗯哼。」

畢竟是成魔的鬼差，略施小計讓自己展示在人類面前的型態擁有淵的氣息也是小事一樁，見酒保向自己遞上酒單時，還意味深長地撇了自己一眼，他便覺得或許自己幻化的相貌有些太過精緻，讓人們都不禁投以充滿慕意的視線。

咯呵呵……用柳春殿下當易容參考可能太過份了呢。

「欸，今年春祭典大概辦不成了吧？」

「誰知道呢？也可能這種時候才正是要舉辦祈禱讓冬殿下恢復身體吧。」

「神都沒辦法救了，要人民祈禱有何用。」

「也是。」

他邊輕啜著端上自己面前的長島冰茶，邊側耳細聽人們討論的聲音，不由得挑眉。

最近因為警備隊之首冽冬陷入昏睡的事在淵四處傳播，導致反神派頻頻造次，動盪不安，連一般人民對四季殿都開始不夠信服，只會讓淵一直以來幸福表象的暗水不受控制地湧上。洶猛浪潮就算被掩飾在堅固的磐石之下，經年累月仍然會掀起無法控制的波濤，無法輕易壓下這股力量。

或許魔王殿也是如此吧。

他知悉這段時間魔王殿發生了什麼大事，由靈媒推翻魔皇之力擁有者的事蹟說來可笑，卻也間接證實了魔王殿本身的營運制度不適合所有接任魔皇。

或許初代魔皇曾認為魔王印記繼承他的意志尋找「這個時代最需要的魔皇能力」就能讓這馴服各個惡靈成為鬼差的魔王殿好好延續，但實際上時代不停地變化，就算是上古至尊的智慧與力量，也難以估算這變化多端的未來，是不是這個「最需要的能力」也將成為時代結束的鑰匙。

「若是你的話會怎麼做？」

口中的酒精不該產生苦味，但經歷了多任魔皇的他，仍舊在品嚐這個味道後，思考著若是曾經被喻為初代後最強魔皇的傢伙還在，會不會輕易允許罷黜魔皇這種事情發生？

然而想多了只是枉然，枋恆永遠都不會是少梧，而為了枋恆守護留下的魔王殿努力的亞奈，也終究是再也見不到他的。

「真有趣阿。」

其實身為存在於淵與魔王殿多年的導師，有些事情只要他想，就能做到。

包含但不限於告訴他們當年雙胞胎的三殿審判、揭露少梧明顯受人所指使的破綻或是阻止亞奈用他無法與四季神匹敵的力量去試圖攻佔魔王殿。

但始終他都抱持著不插手的態度，好像對任何一方都很寬容，實際上也冷眼笑看一切的經過。

試圖肩負魔皇責任的小小靈媒、想盡辦法與淵作對的小小差使、無法阻止民心喪失的神祇，一切都像被寫好的劇本，無法逃脫，只能透過一個又一個絞盡腦汁的選擇，去迎接早已注定的未來一樣。

「先生，您是指什麼很有趣呢？若沒有同行人的話，不妨我跟一起喝酒聊聊嗎？」

「噢，想著能跟你這樣的帥哥喝上一杯，我就覺得很有趣呢。」

當兩人杯緣碰撞出響亮聲音，老魔也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有趣阿，奮不顧身加入演員行列的祂們都很有趣。

就算知道結局已經注定，還會如此拼命嗎？

他暗笑著承認自己或許也是這劇本中「演員」的一份子，因為他的「不作為」也是一種選擇罷了。

「聽說反神派的領導也是當初地震的受害者，難怪會那麼討厭四季殿。」

「喔？是嗎？我聽說他家原本反而是四季神的忠實信徒呢。」

他與身旁的人類男性有一搭沒一搭地攀談，用一半真一半假的話與回應著，然那人卻反倒認為他質疑了反神派而備感興趣，就像被激起勝負慾一般，低聲再透露一個他自豪的內線情報，「相信四季神，還不如相信可以帶領人民過上不需要仰賴神生活的草蛇大人。」

「草蛇大人？」

聽見了從未聽聞也並非反神派領導的名諱，令他沒忍住反問，只見眼前面色狡黠的男人湊到他的耳瓣邊輕聲，「這事似乎不應當在此處宣揚呢。」

酒吧角落的多人桌霎時喧嘩了起來，一群仍不知憂民憂患的年輕人們及時行樂，聚眾為他們之間的壽星慶生，吵鬧地全酒吧的視線都飄往那處，飲酒大叔們還不忘嘖聲嫌棄現在年輕人們的無知與無理。

他也趁亂勾住了男人的衣領，讓沁滿甘甜瓊漿的雙唇交覆，在濕潤與腥羶的氣味之中糾纏，直至分開，那本來在燈光下不太顯眼的耳圈挑染，成了如鮮花般嬌嫩的春色，「是阿，今天我生日呢，我們去個可以獨處的地方，讓我們『大聲』慶生如何？」

明目張膽的邀約當然不會被拒絕，跟著男人的步伐，在對方與酒館人員開房間的同時，他也環望了整個小酒吧。

人類們呀。僅是配合演出的人生有意義嗎？

曾徒步走在孤獨路上、擔任觀眾的我們，也有機會擁有其他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