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日常非日常

「柳柳好壞！都不跟我說欸！」

「……你們真是。」

聽完昨天半夜發生的事情跟春夏大吵架緣由的尹秋和冽冬，一個鬧騰地捶著柳春的手，一個則是無奈地鬆了一口氣，至少柳春與曦夏並非真的吵到天昏地暗，也算是之後能給人民一些好天氣了。

在旁邊的滄爵卻似乎在曦夏請他外宿一晚幫他採購偏遠地區食材時，就明瞭了兩位殿下想要引出魔王殿，也就是這段期間營造四季殿混亂之用意。

其實他身為管家不難看出六根一直以來想探尋著什麼，只是知道實情後到有種危險可能就潛伏在人民與四神之間，自己也要更落實環境的打理，以幫助四位殿下在處理事務時，能不會對四季殿務有任何後顧之憂。

一大早的餐廳，便是幾位住宿在四季殿的員工與四神們的交流空間。

等等要上崗執勤的勤務亞瑟、總在上班前就到的櫃檯月藥、四季殿就是我家的管家滄爵以及恪盡職守準備早餐的廚師黎朔玥，都一同聽著整晚沒睡的柳春與曦夏分享著昨晚之事。曦夏還特別交代滄爵與亞瑟此事盡量不給其他太多員工知道，只需要讓靈媒們能自主調查、不阻攔即可，並得到了文房主事者以及警備隊代表的點頭應允。

「不說那個了，亞瑟你下個月要接副隊長了欸！」

曦夏啃著手上的饅頭夾蛋，突然想起在這兒的幾位可幾乎都是每個四季殿各單位的主責人了，除了月藥還算是個菜鳥，亞瑟與黎朔玥今年都到職滿五週年，在能力與工作態度上都足以勝任更高的職位，一個即將要當上僅次於冽冬的警備隊負責人，一個則是已經可以風聲水起地獨自打理廚務工作、還協助了近年秋季美食會順利舉行，可以說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啊，誠惶誠恐。」

說到這個亞瑟就有些心因性頭痛，拿著咖啡就是一陣猛喝。

其實他一直不確定自己能否勝任這個職位，畢竟是直接輔佐冽冬殿下的位置，自己與寡言內向的長官更密切工作不知道會不會有溝通上的問題，也因為自己對於魔王殿、天上殿的了解程度不高，所以更怕自己無法帶領警備隊好好協助四神。

他知道自己是會那種杞人憂天的類型，還沒發生的危機都會先緊張一輪，但也無法控制。

「亞瑟你會做得很好的～」

尹秋看著這型男帥哥的臉又開始一臉憂慮了，便遞給他一顆水煮蛋，隨口一提了對方的優點，「警備隊裡頭，你可是靈力提升最快速的。」

「誒？沒、沒有吧？」

這話題頓時讓亞瑟尷尬地揮擺起了手，他可不知道尹秋殿下何時如此關注自己了，承受這樣的褒獎顯得有些不自在。但又讓他不免想起從去年吱吱山事件後，四季殿全員一起進行了「在職訓練」的過程。

首先由柳春殿下引領員工們到了四季殿二樓的圖書館，身為警備隊的大家通常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糙漢，沒人特別引領還真是不會主動前來此書香四溢之處。因此在柳春一一講解各項書籍存放區，知道了有分成歷年資料的區域、三殿神學、民間創作等等……各類書櫃，在此可以了解到三殿的歷史、神妖魔鬼怪之間的介紹、如何處辨各式危機的知識。

此外還有倉庫，裡頭存放了古老流傳至今的各式珍奇妙物，最重要的便是預生死簿此類的神器，每個不同妙用的器材若是熟知了，也能提供工作與調查上各式不同的操作運用。

由春殿下指派各個月不同知識了解功課，員工們可以透過定期的小組討論一起研討各個知識主題並在職訓上互相發表分享，在這一年下來也各自瞭解了許多以往未知的知識。

再來則是尹秋殿下所說的「靈力提升」訓練。

這塊由冽冬主要負責，參與人員以警備隊為主，其餘文房人員有興趣也會偶爾安排參加，主要在於開發人類運用靈力，以提升未來遇到危機時，不會只徒手空拳地與擁有法術或願力、怨力的鬼神對抗。

在此之過程中，大家才知道靈力開發並沒有正規遵循的「方法」，而是依照靈體或者說是個人找到符合三個條件的自我磨練，才有機會有意識地提升自我靈力，並開發屬於自我的特長技能。

三條件包含了：熱愛、苦痛、堅持。

要對所做的這個事情純粹無緣由地真心喜愛，且這件事的過程讓人產生痛苦與折磨，並且做的人能持續堅持落實完成，才有機會提升自我的靈力。

要達成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其實是特別難的，因此許多員工在這項訓練上便因為找不到自己的提升方法而卡關了。

唯少數人如亞瑟，他意識到自己平時在做的「健身」便是一個不為任何原因就喜愛的事情，並在做的過程中感受到來自身體的苦痛。因此他在後續的健身時，刻意地讓自己往極限去堅持，若只能做兩百下的平板撐，便有意識地在堅持個五十下，持續反覆地進行後，便發現了自身身體能力開始出現了超乎平常的變化。

直至今日，他已可以灌輸意念於力量之中，讓靈力化作實行，曾在警備隊的訓練之中，發現自己在拔河上能以己擋百，成了超乎常人的力大無窮。

「無需謙虛。」

柳春也附和了尹秋的話，溫柔地道出一句。

職訓的過程中，冽冬便發現了亞瑟是全警備隊最能利用「有效練習」來提升靈力的人，因此才會提拔他成為警備隊的領頭，至少在身體素質方面他已掌握到自己專精的領域。

要提升靈力很難，要找到提升靈力的「方法」更難。

有像亞瑟這樣能順勢而為找到方法的人不多，像是櫃檯月藥便是在這處迎來了關卡，在找尋熱愛的過程中，發現有興趣的事情能堅持卻無法造成苦痛，會形成痛苦的事情又沒有如此喜愛或能堅持超越極限了。

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因此在職訓練的這份功課恐怕是畢生的學問。

「說到靈力提升，朔玥這禮拜要再來一次職訓嗎？」

冽冬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向幫大家舀著熱粥的廚師黎朔玥問了一句，迎來了對方有些慌張的反應，「欸咦？我、我去嗎？會不會給你們造成麻煩……」

冽冬知道黎朔玥曾來過一次培養靈力的職訓課，但因為他是個由外加怨力纏繞而化型為人的狐妖，原先生而為狐狸便是毫無靈力的，因此在天生限制之下根本找尋不到方法提升，或者可以說無從提升，因而非常沮喪便沒再來過後續的課程。

但冽冬常透過曦夏口中聽聞小狐狸會偷偷在旁邊圍觀大家的訓練以及時不時來送點心，可以說是盡職貼心的員工，但或許某個方面來說他仍希望也有能精進自己且幫助到四季殿的地方。

「怎麼可能麻煩？」

曦夏伸手揉了揉純白的髮旋，希望能讓這個一下就察覺到他低落情緒的小傢伙別那麼沒自信，立刻轉個念想到對方可以訓練的地方，「靈力沒辦法，你可以學習掌控你的妖力啊！」

「對啊這樣你的耳朵就不會……唔！」

尹秋也跟著附和，差點就要把這個大家都知道會冒出來但小廚師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耳朵與尾巴說了出來，被柳春即時摀住了嘴，扯去了助教人選這個話題，「這方面四神比較難以幫助你，但現在有六根長期駐守在四季殿，或許找他學習更快？」

「欸？可以嗎？」

黎朔玥與這位派駐在四季殿的靈媒接觸也不少，平時因為靈媒先生吃人間食物無法補充力量，但仍然在自己提供點心時不會拒絕，因此對他有著不少好感，偶爾去看看六根在做些什麼，或許現在是個跟他多說話的契機也說不定。

「對啊，別讓他白住白喝！」

「話不是這樣說的吧夏殿下……」

「就是這樣說！黎黎！出擊！」

曦夏也持贊同意見，鼓勵黎朔玥去賴著六根，這樣多少可以抒發一點曦夏心中覺得魔王殿來蹭住一年的心頭之氣！

黎朔玥看著眾人吐槽起了曦夏，卻滿腦子都是可以多學習一些力量控制、多幫上四季殿而感到興奮難耐，也想起總是一臉認真的綠髮靈媒，頓時臉頰紅撲撲的，為自己覺得可以多靠近對方一點的念頭感到羞赧，只能小小聲地戳著手指回應大家，「好、好的……」

說時遲那時快，在眾人吵吵鬧鬧之際，意外早起的六根出現在了餐廳，敲了幾聲門都沒有被裡頭吵鬧的傢伙們聽見，只好自己推開門走進來，「各位，亞奈前輩要走了，我來跟你們說一聲。」

「來得正好！」

曦夏跟尹秋看到對方立刻從餐桌上跳起，拉著其他兩神向六根說掰掰就佯裝要去找亞奈講事情便離開了餐廳，而識相的其他人也跟著一併向黎朔玥道謝早餐很好吃便跟著離去，一眨眼的功夫餐廳變剩下了黎朔玥與六根兩位面面相覷。

「額……六根先生要不要來點粥？」

試圖讓場面不要如此尷尬的廚師手忙腳亂地要盛一碗熱粥給對方，但突然又想到六根是鬼，根本不用吃早餐這件事，慌得湯勺又掉回去鍋內，發出了砊啷聲響，「唔啊啊！六根先生應該不用吃早餐的、額、我是說……」

「為何如此緊張？」

六根倒被這長相稚嫩、慌慌張張的對方搞得有些想笑，方才便在門口聽到了幾聲自己的名字跟黎朔玥的名字，讓他多少有些好奇怎麼會提到他，便搔了搔頭懷著讓對方別那麼尷尬的想法，坐往了離廚師最近的那個位置，從他手上取了那碗，自己舀起了粥，有些揶揄地問道，「是因為我是鬼嗎？」

「不是的！是怕您不吃人類的食……」

「我吃，你做的挺好吃。」

在對方面前，六根意外地沒什麼跟四季殿其他員工相處那般總被視線盯著的感覺，因此覺得較為舒適愜意，而對方總是無故臉紅慌張的反應倒也十分可愛，有股自然的氛圍讓六根不排斥與其親近，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何。

「謝謝六根……」

「嗯？我吃你準備的東西我才該說謝謝吧？」

六根對這傢伙的邏輯感到奇妙，不免順口吐槽了一番，惹得小傢伙咬著下唇不知該說什麼才是對的，而看到黎朔玥這樣的反應，讓他莫名地糟心，感覺自己好像欺負人了一樣，於是輕啜一口熱粥後，自己打了個圓場，「但如果要感謝，跟我說說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吧？我有聽見我的名字。」

「誒咦！真是抱歉！」

黎朔玥頓時因為這隔牆有耳感到害羞，但還是一五一十地與六根分享剛才他們所討論的事情，只是聽著這位人類小廚師的解釋，六根一時一頭霧水，「我怎麼幫忙提升你的『腰力』？」

「欸……他們說魔王殿都很擅長？」

黎朔玥也沒搞懂對方所講的是什麼，只照實地把曦夏的話與六根說，結果反倒讓男子臉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是想到了某位聽說很擅長色情淫穢之事的魔王殿導師，喝著的粥還嗆咳了一口，「咳、咳額……小廚師，你在跟我開黃腔嗎？」

「誒咦……啊啊啊啊？」

遲疑了半晌的黎朔玥才在六根逐漸紅起的臉，發現了對方似乎誤解了什麼，驚得炸毛，無法控制的狐狸耳朵與尾巴就這樣冒了出來，黎朔玥只能焦急地遮著自己漲紅的臉，不敢與面前的鬼對視，「不是、不是的……對不起六根先生！我是、狐妖……忘記跟您說了！」

六根看見了這因情緒而無法控制的獸化特徵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貌似為人的黎朔玥，其實是一隻狐妖，而自己原先沒有發覺，反倒說了這種話，現在倒顯得自己才是開黃腔的那方了，搞得六根腦子也有些發熱，行動與思考更快地拉住了黎朔玥的手，讓他視線望向自己，「不是的，我才要說抱歉……可以的，我可以陪你訓練妖力！」

「啊、唔！」

突然被握住了手，讓黎朔玥本就羞臊的心情直接升到最高點，情緒加上妖力混亂讓他一瞬間在六根面前失去了完整化型成人的力量，蹦的一聲直接以最原始的小白狐型態示人，讓六根一時之間只能好好地接住了跳到自己懷中的小動物，巍顫顫地害羞發抖，卻又宛如在撒嬌一般的用小小的狐狸臉頰輕蹭他的胸口，害得六根莫名其妙地心頭發癢，粥是喝也喝不下去了。

「唔嚶……」

小白狐發出了微弱的叫聲，聽在六根耳裡可愛至極，不自覺地揉了揉對方的頭，想試圖停下自己被萌到只想狂哮的心動之外，滿腦子難得拋開了魔王殿繁重的工作，只剩下如何安撫眼前的小傢伙了。

……我該不會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情吧？

◇

飛懸在半空中的天使熠君百般聊賴地晃著手上的網子，在進行今日執勤的日常工作，也就是找靈體捉捕。

「唔……怎麼都沒有鬼鬼呢？」

然而不知為何的，今日他一早下來淵開工卻始終績效不彰，晃了一天都沒有捉到幾個好鬼，全呼叫了認識的靈媒來接收，為了想在傍晚前就能下班回天上殿休息玩耍，所以他還是到飛來飛去，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好靈體可抓，至少能交代今天他還是有工作的。

飛在街道上通常找不到什麼好鬼，於是熠君與納緋學習了許多鑽巷、鑽門牆之法，到處飛飛看看，也見著了許多人們在進行著一些他不一定明白的事情。

「唔啊、老公、大力一點～」

「哈……我幹死你……」

像是現在，熠君根本感受不到這兩人類在做些什麼事，只是懷疑這樣身體交媾的拍打聲能殺死人嗎？手插著腰在一旁圍觀了許久，認定女人根本不會死之後，便噘著嘴飛離了此屋，「根本沒有要死嘛！」

持續著搜尋著鬼魂的最後，終於在某個病院的手術室讓他逮上了一個剛宣告不治身亡的靈體，熠君雖然說詞並不流利，但因為是個乖巧的女孩子靈體，還是自然而然地跟著天使準備前往天上殿投胎，一切都順利地不行，讓熠君覺得自己今天也算幸運，可以回去交差了，便歡快地直衝屬於天上殿他們的傳送密林，並摘下了自己的金黃色天使光圈，「等我一下喔！」

他告知靈體稍作等候，便轉過頭向空拋出了光圈，在心中等待這三秒，便看見光芒萬丈的長梯出現，可以直接回天上了。

「走吧！」

正當他回過頭要叫喚這位乖巧的靈體隨自己的腳步一同上天堂時，便發現了身後空無一人，令他頓時錯愕不已，甚至連一點殘存的靈力都憑空消失，簡直就像剛才根本沒捉到鬼一樣空虛。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熠君，前後再次看著天梯和手上空空的自己，最後只能無奈地癟著嘴，高舉著手等待天梯消失，光環再次從空中飛懸回來自己的手中接著，認份地再繼續找靈體。

「唔……運氣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