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梅開二度

好幾日動員全四季殿的芒果汁銷毀任務結束後，魔王殿便傳來公文表示已安頓好一切，會持續統計後續幾個月的靈體回收數量，確保目前的策略方向正確。四季殿警備隊也加強了偵察與巡守，不時會到醫館、養老院等地方慰問與關懷，並規劃一支特勤小隊繼續為掃蕩淵的地下黑幫而努力，這次的「芒果吱吱亂」就此算是稍微告一段落。

「誰還沒到？遲到的全都扣獎金喔！」

「夏殿下太過分了吧！」

「對嘛，平常遲到的不都是夏殿下嗎？」

「管你們！今天我主席我最大！快點入座不然我等等就去跟會計要薪資表！」

今日為每個季初的全殿員工會議，通常會由當季的負責神作為主席。

曦夏雖打著大大的哈欠，但仍一一確認四季殿的員工們是否都抵達大會議室，邊拿著手上的白板筆塗鴉白板，邊跟遲到的勤務人員們開玩笑。隨著四神都入座，陸陸續續各職務的員工們也都抵達，各自拿著這季要討論的事項坐定，等待難得沒有遲到也沒有翹掉會議的夏之神開始會議，甚至有些人悉悉窣窣地討論著，不知等等春夏兩神會不會又上演每年春夏季交接都會出現的幹架與互懟戲碼。

「夏，先開始列管追蹤的事項報告吧？」

「喔喔好，那第一個是春祭典的結報。」

看著由冽冬整理的會議資料，曦夏清晰地開始了會議進程，一一討論上個季節最重要的「春祭典」檢討，包含整體活動成果報告、核銷的處理以及目前四季殿財務狀況。

由常常被柳春拖著一起加班的會計斂曙為今年度的春祭典總結，他推了推斯文的方框眼鏡，「財報的部分差不多是這樣，這次春祭典盈餘約成本原額的200%，整體來說比去年賺了兩倍，最賺錢的一樣是殿內的幾個攤位。目前應該不用擔心今年後續活動的花費，也補貼了去年虧損的奉獻金。」

總是厭世上班的斂曙報告完畢立即坐下，看了一眼手錶期盼快點結束，卻不知道還要開多久的會議。

「好耶！這次的宣傳很到位，果然警備隊女僕咖啡廳攤位很吸睛！」

曦夏開心地在白板上寫了大大的「成功」兩字，底下的警備隊糙漢子們簡直面色死灰，完全不願回想這次春祭典可怕的記憶。

「我看人民的胃口都要被你養大了。」

柳春為警備隊們心疼一秒。不知該擔心明年又會有什麼奇葩攤位會出現，還是該先擔心曦夏等等要遞出的夏日特別活動企劃書？

「阿曦果然是慶典之神！超棒！」

「必須棒！」

曦夏一臉得意的回應了尹秋比的讚，便繼續了各單位的例行報告，最後終於到了本次會議的重點：討論這次的怨力飲料事件。

明顯是要由警備隊主責報告，因此冽冬主動地站起身來走到曦夏身邊，簡述了目前執勤上的安排以及調查進度。

「關於黑幫的部分我在會議就不多說，目前最清楚的是他們也是被不知名人士煽動去做這筆生意，原本也不知道這芒果汁會對人類造成的影響，所以始作俑者可能還是需要等魔王殿後續的追蹤。」

曦夏邊在白板上畫了幾位魔王殿靈媒的塗鴉邊點頭認同冽冬。

雖然目前看似解決，但芒果汁是否為人類大量死亡的唯一原因仍然未知，因此四季殿全員都該注意追蹤人民的狀況，若有任何異樣都會需要再進行深入調查。

「除此之外呢，四季殿的大家也要有一些新任務。」

柳春也起身走到白板前面，先毫不珍惜的擦掉了曦夏那一堆塗鴉，再於上方洋洋灑灑的寫上了「在職訓練」四個大字。

四季殿於近幾年換了許多新員工，有很多年輕人沒遇過像是多年前大魔亂那樣的事件，雖然一般的學校多少會提及關於人、神、鬼相關的歷史，但對於更加詳細的相處之道、神鬼力量都涉及未深。

從此次的事件後，柳春有些擔心會有更多這樣牽扯到怨力、妖魔鬼怪的事件出現在人間，若屆時有更加嚴重的事件，目前的四季殿員工們無法有足夠知識與力量去與之抗衡。因此需要重啟一些多年前上過的在職訓練課程，提升員工們更多相關的知能。

「蛤，柳春你一定要把這說的那麼無聊嗎。」

「不然是要多有趣？」

曦夏見員工們都展現出一臉「又有什麼新工作」的表情，便決定搞點有趣的東西。

他無視了柳春的瞪視，閉上眼睛後醞釀了體內的神力，朝下的手掌輕輕揮動，會議室便開始有些陣風湧動，念動力甚至拉上了窗簾，讓原本通透著陽光的空間瞬間黑暗，引起眾員工的低聲討論。

「夏你是要......」

冽冬在一旁感受著掃過會議廳的力量，略帶著一股屬於曦夏的熱度，隨後眾人驚呼，因身上各自的通訊器發出螢亮的光芒，在黑暗之中不同種顏色、不同的亮度、來自不同類型的物品。

「你們聽過『靈力』吧？現在你們通訊器上的亮度便是你們自己的初始的靈力能量大小，靈力天生強大的人跟不強的人，可以發揮的也不一樣，而且身為人類的你們，也可以透過這個通訊器上面的神力輔助去訓練自己的靈力，做到一些神奇的事情。舉例來說，最基本的就是可以碰觸到鬼的身體，上次黎黎有經驗吧？」

「有！」

被曦夏點名的廚師黎朔玥立刻想到上次餵靈媒先生吃薄荷糖的事情，當時突然發現自己能碰觸到鬼的時候也覺得特別新奇。

「然後顏色是你的靈力能朝哪個屬性發揮，每個人都不一樣，不是我變的，而是來自你們靈力原本的色彩喔！」

隨著曦夏的解釋，會議室內開始此起彼落的討論聲，警備隊們互相比較著彼此的光亮程度，行政部門倒是研究起了顏色，而好奇寶寶月藥舉起了手，「夏殿下，我的顏色有什麼意思呢？」

被他高高舉起的墨黑領帶上有一只精美的領帶夾，散著淡淡的墨綠色光芒。

「你的這個嘛......」

曦夏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唰──」的一聲就揮手把窗簾全數拉開。

「啊！眼睛！」

「夏殿下混蛋！」

「曦夏哥哥！」

大夥們眼睛都畏光到大聲囔囔，用超不尊重四季神的口氣罵曦夏。

而被罵得對方只是笑得超級欠扁，裝作沒事的搔了搔頭，「上課就會告訴你們啦！一個都不准翹課知道吧！」

「白癡......」

柳春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十分無奈地看曦夏耍寶，會議也在吵吵鬧鬧中結束，大夥們陸陸續續離開會議室回工作崗位，只剩下管家滄爵和四季神們留下。

「爵啊，你有事要說吧？」

善於觀察人類的曦夏，從開始討論魔王殿時就能感覺到滄爵似乎有話想說，甚至不用聽他的心聲。

「不瞞各位殿下，我確實是想要會議結束後單獨跟您們報告。」

滄爵道出他對靈媒六根在四季殿的觀察。

和人類不一樣的工作時間本身就很特別了，但似乎除了捕捉靈體之外，他還在做一些宛如探查的行為，有時會在四季殿的一些角落見到他，而詢問時只說自己迷路了。

「他可能真的迷路呀？」

尹秋雖然都在四季殿內，但平時不太離開自己的寢殿，頂多前往廚房，所以沒什麼注意到六根的行蹤。

「......我是覺得迷路迷到快接近您們的寢殿附近不太尋常，因為不敢強硬地制止他，所以我通常都是適時出來打斷他繼續前進。」

滄爵托著下巴認真說著，似乎還在思考著這段時間的每個情境為何。

「好，我們再多注意一下吧，謝謝爵你這麼用心觀察。」

柳春做了個結論，畢竟現在想再多原因也無用，只能後續再隨時注意魔王殿的動靜，以了解他到底是在四季殿尋找些什麼。

「比阿秋還用心，果然是我的好管家。」

曦夏一把就攬上了滄爵的肩，而對方似乎也是習慣了這位主子的稱呼與舉動，並沒有推開他。

「阿曦你太過分了噢！」

尹秋一溜煙的窩到柳春背後，仗著有春之神的疼愛，朝曦夏吐舌頭。

「......」

看著莫名其妙變成二對二的局勢，冽冬無奈地收了收筆記，準備在他們開始打打鬧鬧之前離開會議室。

正當他們覺得會議都差不多結束時，外頭站崗執勤的亞瑟突然敲門進來，並領了似乎不該再次出現在此的綠頭髮靈媒。

「各位殿下，靈媒先生求見。」

亞瑟語句一落，曦夏就皺起眉頭，對著亞瑟身旁的綠髮男人伸手指著，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歡迎，「你不是該回你老家了嗎？現在大中午的，不是你來四季殿的時間吧！」

「我也不想來好嗎！咳、咳，呃我的意思是......」

六根一個激動也給了眼前這比孩子還幼稚的夏神白眼，但回過神來才覺得不太妥當，清了清喉嚨恢復平常冷靜淡漠的儀態，向他所認為的四季殿之首柳春微微欠身，「魔皇殿下再次派我前來，因此我便速回四季殿了。」

「嗯？魔皇大人不讓差使傳話，反而派靈媒先生？」

柳春雖然歪了頭，保持臉上一貫的笑容，卻讓六根頭皮發麻，有種被和藹的問候卻渾身不對勁的感受。

在一旁沒有退下的亞瑟也隨著氣氛不對勁而皺起眉頭，和六根保持伸手就能壓制對方的距離，沒有要離開會議廳的意思。

他對鬼仍是有許多芥蒂，四季神雖然以武力來說不需要他保護，可他畢竟是執勤的警備人員，在此盡忠職守乃他的本分。

當然還有一小小小部份的原因，是想要多聽一下這綠髮小子和魔王殿的八卦啦。

「若有程序上的問題是我們失儀了。」

六根也無畏於說明為何他會再次前往四季殿的原因，「主要是魔王殿覺得此次的事件能快速地與四季殿合作，處理的效果很好，因此希望我能持續外派於此，直到靈體回收狀況都穩定下來。」

「靈媒先生，並非想潑您冷水。但我總覺得，靈體回收狀況並不會......那麼快穩定下來。」

冽冬通常毫無反應的面容，倒是比柳春與曦夏先凝重了起來，抱持著對靈媒語句裡面他覺得不太對勁的地方提出建議，也算是給其他幾位做參考。

柳春聽完後沒有立刻提出想法，倒是沉默地思考了起來。

因為其預測危機的能力，所以柳春通常會很認真參考冽冬的意見，像是依賴占卜一樣的心理，對凡事決定都特別慎重的春之神來說，十分重要。

「冽冬殿下，若您的預測是如此，那我也有在此長久駐守的覺悟。」

六根說著這樣的話，臉上的表情面如死灰，宛如在說自己也並非情願在這裏帶給大家麻煩，或多或少都是魔王殿那邊的決議。

「覺悟個鬼啦！我們可還沒答應喔！」

曦夏對於六根比赴死還要難看的表情可不服了，雖然知道根本或許不是這個小靈媒的問題，但還是想對著他撒氣，上手就捏了對方那熬夜過頭慘白的臉頰，身為鬼魂本身很少會被暴力對待的六根立刻哀嚎了起來。

「你瘋了嗎！曦夏殿下！」

「怎樣！你想在我地盤就歸我管阿！不然就滾回魔王殿！」

「你是小學生嗎！放開！」

柳春見眼前越來越混亂的狀況，已經開始覺得精神衰弱，連上前勸曦夏別鬧都沒力氣了。

他只覺得以四季神目前對魔王殿新任魔皇一無所知之下，看來要短時間內解決所有隱憂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至少，現在把六根留在四季殿能就近觀察他們的異狀，又或者說是，可以從這位「人質」身上，挖出更多他想知道的事情。

「六根留下來吧，不然你回去魔王殿也不好交代吧。」

「喂！柳春！這傢伙賊頭賊腦的你還讓他待著！」

「夏殿下您真的不尊重人！」

「你又不是人！你是鬼！」

柳春無視了這一堆亂象，做完結論就準備領著大夥離開會議室，看著曦夏瘋狂生氣、尹秋一臉毫無憂慮，冽冬卻充滿擔心，心情很是複雜。

看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日常，將會伴隨著四季殿好一陣子了呢......